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一天的傍晚,北京市密云区一个农家院附近的小饭店内热闹非凡,三个年轻人围在一张餐桌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两瓶二锅头已经平底朝天了,然而这三名青年似乎是仍旧兴致未尽。原来这三名青年均来自外地,小胡子青年是于小建,扎马尾辫子的青年是王兵,身材瘦小的青年是马军,他们三个开怀畅饮,是准备一起出征为一个老板讨还一笔债务。于小建是三个青年里的老大哥,别看他文化不高但能说会道、脑瓜灵活、鬼点子也多。两年前,他离开家乡来到外地打工,在北京某构建厂打工期间,他结识了也在此打工的王兵和马军,由于三人臭味相投结成了好友。
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中旬,于小建听自己打工的密云构建厂韩老板说,在通州做装潢生意的陈老板欠顺义的朱老板五十二万欠款拖欠不还,朱老板又是韩老板的朋友,两位老板称,谁要是能为他们讨回这笔债款,就给谁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四十的回扣。听闻此话之后,于小建眯起小眼睛,五十多万元债款要是讨回来那可是二十万元的回扣啊,然而只凭自己个人去讨这笔债款难度太大了。于是于小建想到了和自己一起打工的好友王兵和马军,他分别找到王兵和马军协商此事,三人一拍即合,他们决定一起去讨债,待事成之后回扣平分。
第二天,于小建等三人找到构建场的韩老板,信誓旦旦地表示愿意并且有能力为其朋友朱老板讨回债务,韩老板见于小建等人都是熟人,觉得让他们讨债比较放心。韩老板也是个爽快之人,他立即满面笑容地表示,只要能把债讨回,除原定的回扣照付之外还专门从厂里抽出一名司机和一辆桑塔纳轿车,来保证于小建等人讨债使用。见韩老板如此爽快大度,于小建等人发誓保证完成讨债任务。
为早传捷报于小建挂帅出征通州。在通州一家装潢公司还算豪华的老板办公室之内,于小建等人见到了陈老板,双方寒暄过后于小建向陈老板说明来意,并掏出了陈老板打印的欠款复印件,陈老板立时从老板椅上弹起来,脸色也由晴转阴天,他接过复印件凝视了一会儿,连连摇头说:哎呀几位好兄弟,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公司进来经营可亏大本了,不光欠你们的账还欠别人不少账呢,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起了,让我拿啥给你们嘛。任凭于小建等三人好话说尽,陈老板只是两个字没钱。于小建三人无功而返,后来他们又连续两次讨债,结果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这么下去可不行,三个人决定给欠钱的老板送一个神秘的礼物盒。
次日于小建等人分医院以作标本为名,欲出钱买一只死人的手。医院的领导见身为打工族的于小建等人言行太荒唐,有悖常理,自然都予以回绝。于小建三人只好悻悻返回到平谷一个农家院旅馆。在旅馆之内三个人又为如何找到一只人手的事犯愁起来,出师不利连连受挫三个人酒饭不香,再也没有出征前开怀畅饮的亢奋和狂热了。他们各自躺在床上吞云吐雾、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着,突然王兵一咕噜爬起来,一拍大腿说:有主意了,于小建、马军立时凑过去,别一惊一乍的有什么好注意啊,这时王兵向两人道出了一条都认为是无懈可击的妙招。
原来河北省围场平泉一带还延续着土葬的做法。王兵从小生长在围场县,对家乡这一习俗了如指掌,他道出的妙招是直奔其老家一带寻找新坟,然后趁夜深人静挖开新坟砍下死人的手,于是马军听之后立刻拍手叫绝。
二零零四年十二月十九日,于小建三人乘上韩老板为他们配备的专门用于讨债的桑塔纳轿车,直奔平泉和围场。途经河北省兴隆县城时,三个人在一家土产商店花五十块钱买了一把铁锹、一把菜刀、一个手电、塑料袋和胶皮手套等装入后备箱。于小建等人行至墩台村东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快看。几乎与此同时其他两个人也发现公路左侧的不远处有一座新坟,那座坟头上插着引魂幡,坟前还有一堆刚刚烧过的纸灰,真是天助我也呀,于小建笑着说道。三人遂决定就是这里,挨到晚上十点多钟他们将车停在路边让司机守在车上,天黑漆漆的,寒风呜呜怪叫着于小建三人下车之后,急忙从后备箱中取出铁锹、菜刀等工具,直奔选好的坟地而去。
由于天寒地冻于小建等人交替着挖掘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一个木质棺盖。随后王兵和马军用铁锹将棺盖撬开一条大缝。关键的时刻到了,他们在寒夜中挖掘坟墓还要剁下死尸的一只手。不知道是由于天冷还是由于害怕,马军浑身哆哆嗦嗦,那双胶皮手套戴了好几次才勉强戴在手上,之后他一只手拿起菜刀蹲在棺材盖旁,另一只手从棺材内拽出死尸的一只手。这时候于小建侧脸打开手电找着死尸那毫无血色的手,马军则扭头举起了刀,死尸的手被砍下之后,于小建对马军说:再砍一个把脚也砍下来留着以后还有用呢。马军又蹲下身,拽出死尸的另一只手和右脚。于小建心惊胆战地将两只人手装入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塑料袋,将一只脚装入另外一个塑料袋中,然后开始填土埋棺。
可刚埋到一半,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于小建等人立刻吓得趴在地上,原来是公路上过往汽车的大灯,三人虚惊一场,但是于小建等人连带吓得的也无力填埋了。可能是心理作用,于小建等人在坟前给死者连连磕头祈祷对方宽恕他们的罪恶。恰在这时,因填埋不实有一个大块的土块突然松动了一下,不知是谁嚷了一声,三人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魂飞魄散,连忙扔下菜刀和胶皮手套,带着铁锹和装有死尸手脚的塑料袋,跌跌撞撞地逃离了目的。带着从墓地盗砍的死尸手脚,于小建等三人连夜踏上归途。
大概是在墓地受到惊吓,途中三人谁也不说话直到进入北京境内,于小建才从惊险的一幕中清醒过来,他担心塑料袋里来之不易的尸体手脚由于车内温度过高而腐烂变臭,提出必须尽快处理一下。根据于小建的意见,他们开车路过平谷县城时,分别在药店和超市买来六瓶酒精和三个塑料桶。
回到农家院之后,三人将两只手和一只脚分装在三个塑料桶内,倒入酒精浸泡。因酒精不够,于小建又买了几瓶二锅头倒进塑料桶中。中午他们来到附近一家小饭店吃饭,但是自从逃离目的之后,于小建等人就得了一个怪病,只要是到饭馆吃饭再也不敢点凤爪和猪蹄了。午饭之后,于小建说担心把死人的手脚带在身边不吉利,三人便将装有手脚的三个塑料桶埋在大兴庄镇政府西路北加油站附近的桃园里。晚上十点多钟,于小建去见韩老板,韩老板也许是从派去司机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他对于小建等人的讨债方法产生了怀疑,特别是听说于小建要送给陈老板一件特殊礼物时,他更觉得此事不妥。
经过一夜的思考,第二天韩老板告诉于小建,我们的账不用你讨了以后你我两清。出于谨慎小心,免遭于小建一伙的报复。韩老板临走前给于小建留下三千块现金,算是这几天的辛苦费。这天下午在购建厂打工,后来又跟随于小建讨债的王兵被韩老板解雇。
新年将至,临时讨债公司没有了客户,加上王兵被解雇,这令手头拮据的于小建等人十分沮丧。为摆脱困境他们又密谋瞒着韩老板和朱老板,继续找陈老板讨债。当天于小建通过大街上办假证的广告,化名于飞办了一张假身份证,并在密云的一个工行开了户,目的是为了敲诈,作案时让陈老板往账户上打款,然后他们取出埋在桃园里的两个装有人手的塑料桶,装入从酒店要来的两个纸盒,租车来到密云县城一家精品店,将两个装有人手的纸盒包装成精美的礼品,继续租车驶向通州。
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于小建让马军出面,将其中的一个礼品盒送到了通州陈老板的装潢公司。待马军返回,于小建立即给陈老板打陈老板给你送的新年礼物,看到了吧?礼物怎么样?你是什么意思?陈老板大为恼火反问道。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三条路,第一、还债五十二万元;第二、给我们哥儿几个二十万辛苦费;第三、不掏钱就走着瞧,于小建凶狠地说人早晚都有一死,我无所谓,陈老板软硬不吃,你的家人也无所谓吗?狡猾的于小建威胁道。提到家人陈老板开始沉默。
于是于小建抓住时机,最少你得给我们二十万辛苦费。陈老板语气变软,你让我考虑考虑考虑几天,我一月五号或六号给你们个准信儿。于小建一伙觉得有戏心中一阵窃喜,贪婪的胃口也变得越来越大。同时他们也担心陈老板报警,警方会查到他们的行踪。当天他们退掉农家院的客房躲到平谷汽车站一个小旅馆藏身。到了晚上于小建三人又密谋继续敲诈,商量着再找一个大款把剩下的一个礼品盒也送出去,但是送给谁好呢?于小建左思右想,想到了开铁矿的表兄刘老板。
那还是二零零三年十二月初,于小建因交通肇事被拘留,其间又赶上给弟弟筹办婚事。当时家中实在是没有钱,于父就向开矿当老板的外甥刘某借钱,刘某想到于小建人品太差,委婉地回绝了于父。每当想起这件事,于小建的心里就特别恼火,再加上这几年他在与刘老板开矿时多次发生摩擦所以积怨较深,这回正好我可以报复表兄一把。他们几个说干就干,共同密谋了敲诈刘老板的计划。
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于小建一伙带着装有另一只人手的礼品盒,坐北京至唐山的班车来到丰润,在丰润的一家手机店内他们购买了一张手机卡,再转乘丰润到遵化的班车,班车刚走到遵化党浴,于小建因为害怕在城里遇见熟人就招呼同伙提前下车了。在党浴一家复印部,他们打印了一张由马军起草的恐吓信,之后于小建指使王兵乘出租车带着礼品盒和于小建画的其表兄刘老板所住的位置草图,由王兵送礼上门。提着礼品盒,王兵来到了刘老板的住宅。刘老板的父亲收下礼品盒后,他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礼物,当一只血淋淋的人手赫然出现在眼前,老人叫了一声当场晕了过去。刘老汉的儿媳见状立即拨打,同时报了警。
待王兵送礼顺利返回之后,他们三人便匆忙逃到唐山,住进了西山道的一家招待所。刚进客房,于小建就迫不及待地给刘老板打手机。礼物收到了吗?刘老板说:我正在外地,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于小建又让马军给刘老板发短信,把密云的工行账号告诉他,逼他往账户上打款五十万。在唐山的两天,王兵、马君两个人多次给刘老板及其妻子打电话、发短信敲诈巨款,刘老板对他们始终是置之不理。最终于小建等人只好丧气地回到了平谷。他们把希望寄托在逼通州的陈老板就范。
接到刘家的报案之后,民警们迅速赶到现场,在刘家客厅民警们提取了装有人手的礼品盒和一封打印的恐吓信。在调查访问过程中,刘老板的妻子和刘傅提供送礼品的是一个陌生男子,长发扎一个马尾外地口音。经了解,刘老板在外地并未发生意外,刘老板得知有人上门敲诈之后很快返回。民警们则将人手送往公安部做DNA鉴定。不久之后,公安部物证鉴定部门传来的鉴定结果显示,送检的人手是一名六十岁左右男性的手,属于死后切割伤。另一路参加侦破工作的民警经过深入排查,于小建被纳入侦查视线。
民警们了解到,于小建现年三十三岁,曾与其表兄有过密切接触并有过矛盾,目前他已经离家两年多,但根据群众反映,于小建曾在北京平谷密云一带打过工。这时专案组获悉老板刘某又连续接到不同的手机号码打过来的电话,让他速将五十万块钱打到指定账号上。民警们经过排查,终于查获了于小建在密云、平谷一带活动的踪迹。他们获悉于小建在北京市平谷区振兴水泥构建厂打工期间,与一个扎着马尾辫子的外地男子交往密切等情况,联想到给刘老板家送礼品盒的外地青年也是扎个马尾辫子,民警们判定于小建、马尾辫子极有可能就是参与敲诈的嫌犯。根据群众反映,小辫子等人常驻中小旅馆,并在小饭店吃喝等情况。警方对中小旅店进行了梳篦式排查。
二零零五年一月四日晚10时许,警方在平谷运昌旅馆发现了马尾辫子三人的行踪,并迅速制定了严密的抓捕方案。一月五日凌晨一时许,在平谷警方的配合下,正在做着发财美梦的于小建、王兵和马军被警方掏窝抓获。民警们搜出了于小建在平谷工商银行所办的账号卡和化名于飞的假身份证,在证据面前于小建等人如实交代了挖掘坟墓、砍下死尸、手脚、敲诈他人巨款的犯罪事实。随后民警们押解于小建等人前往平谷,经于小建指认,民警在加油站附近的一个桃园处提取了被埋藏的一只人脚。
二零零五年一月十七日,在看守所犯罪嫌疑人于小建交代,他并不知道挖坟砍下死尸的手脚构成犯罪,他说敲诈他人就是为了弄一笔钱。而二十五岁的马军除了想念家人,想得更多的还是他自己。他说他今年刚二十五岁,还没有结婚,要是判几年刑出来就得三十好几了,连媳妇儿都娶不上了,参与敲诈一分钱没得到却换来好几年的牢狱之灾。
据办案人员介绍,盗窃、侮辱尸体罪是指行为人非法盗窃、侮辱他人尸体的行为。实施这样的犯罪,一方面直接侵害了死者本人以及家属的名誉及身心健康,造成精神损害;另一方面也破坏了传统伦理道德风尚。根据我国刑法第三百零二条规定,盗窃、侮辱尸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我国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规定,犯敲诈勒索罪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这起离奇、罕见的敲诈案成功告破,再一次表明不论犯罪分子多么狡猾、多么凶残,都难逃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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